冲破重重阻力，微软对动视暴雪志在必得？

美东时间 12 月 7 日，微软高管会见美国联邦贸易委员会（FTC）主席，就微软收购动视暴雪做最后陈述。最终，FTC 以 3：1 的表决结果，决定对这笔收购案提起反垄断诉讼，要求行政法庭法官否决这一交易。

但微软和动视暴雪两方都不打算就此放弃。微软总裁 Brad Smith 在推特表示，已对 FTC 作出一定让步，对赢得诉讼充满信心；动视暴雪 CEO Bobby Kotick 表示，尽管受到 FTC 阻挠，但微软收购动视暴雪的交易仍将继续进行。

前缘：一场错过的早期收购

如今，微软和任天堂、索尼并称主机游戏御三家，动视暴雪也成了全世界最大的第三方游戏公司。

把时间往回拨 30 年：1991 年，三个加利福尼亚大学毕业生创立了游戏公司 “硅与神经键”，起初主要将其他开发商的游戏移植到计算机平台，并为家用游戏机制作原创游戏。同时期，微软在自家 Windows 操作系统中嵌入了《纸牌》、《扫雷》等内置游戏，开始了游戏领域的初步布局。

1994 年，“硅与神经键” 更名暴雪娱乐，公司重心转向原创作品，发行了 PC 即时战略游戏《魔兽争霸：人类与兽人》，开启了自己的游戏宇宙，随后推出的多款《魔兽争霸》也广受欢迎。2 年后，暴雪并购了《暗黑破坏神》的开发商秃鹰工作室，改名北方暴雪。

1997 年，微软也因一款 PC 即时战略游戏——《帝国时代》大卖而初尝甜头。隔年，微软和暴雪一直平行的发展轨迹有了第一次交汇。这一年，微软试图为已初露头角的游戏版图招兵买卖，当时刚满 7 岁、欣欣向荣的暴雪闯入了微软的视野。

但二者最终失之交臂，暴雪被卖身给了法国公司维旺迪。后者堪称游戏界的毒瘤，曾一手肢解雪乐山、榨干 Gameloft 等知名游戏开发商，被其盯上并收购的游戏企业几乎都惨遭荼毒，暴雪也未能幸免。

2004 年，暴雪因《魔兽世界》的发行而大火，引起了全球第一家第三方游戏发行商动视的注意。次年，因和维旺迪意见不合，包含四位创始人在内的 30 多名员工集体出走，让暴雪元气大伤。2008 年，在维旺迪的授意下，暴雪与动视正式合并。

合并在相当长的一段时期内巩固了动视彼时岌岌可危的市场地位，2016 年时，动视暴雪的游戏收入甚至超过了微软、苹果和 EA，仅次于腾讯和索尼。但由于游戏研发不畅、爆款不再、老游戏无法持续支撑业绩，动视暴雪开始陷入经营瓶颈：在宅经济崛起的 2019 年~2021 年，暴雪生生流失了近三成用户量；2021 年三季度，动视暴雪的月活同比下滑了 13%；2021 年 12 月，动视暴雪的股价较年内高点跌去 45%。

此外，游戏延期发售、高管换血、核心员工离职、性别歧视丑闻都加剧了这个有着 30 年历史的游戏公司的动荡。

今年 1 月，微软宣布将以每股 95 美元的价格收购动视暴雪，总交易对价达 687 亿美元，预计于 2023 财年完成。如果收购成功，这笔交易将成为微软有史以来最大的交易，也将是迄今为止全球游戏领域规模最大的交易。完成收购后，微软将超越日本的任天堂，成为仅次于腾讯和索尼的第三大游戏公司。

虽然也有着自己的小算盘，但微软此时的出手无异于雪中送炭。收购消息的发布让动视暴雪股价一度跳涨超 25%。借助微软，动视暴雪也将获得稳定的渠道能力，降低市场和开发成本。

阻力：监管和竞品的垄断恐慌

虽然市场规模仍居于全球前十位以内，但相比于 90 年代末还处于明显上升期的状态，当下微软、暴雪游戏业务的发展势头都已不比往日。

荷兰市场研究公司 Newzoo 的报告显示：2013 年，腾讯、微软、索尼、动视暴雪、EA、苹果分列全球前六大游戏公司；2016 年起，索尼的游戏收入已稳定超过微软跻身第二，2017 年，苹果一跃超过微软成为第三名。自此，奠定了以腾讯、索尼、苹果、微软为全球前四大游戏公司的竞争格局。而截至 2021 年，动视暴雪的游戏收入也已被网易超越，居于全球第 7。

为了追赶腾讯、索尼，微软不会停止收购的脚步。在宣布收购动视暴雪之前，微软已收购瑞典游戏开发商 Mojang Studios、B 社母公司 ZeniMax Media，借此获得了《我的世界》、《上古卷轴》《辐射》《毁灭战士》等数个知名游戏 IP。

而通过收购动视暴雪，微软有望将《使命召唤》、《魔兽世界》、《暗黑破坏神》等知名 IP 收入囊中，届时旗下超 30 家游戏工作室也将进一步提升微软的游戏制作能力。在手游市场不断壮大、PC 和主机游戏市场日益萎缩的悲观趋势下，微软游戏主管 Phil Spencer 认为，对动视暴雪的收购还有助于微软摆脱移动平台对视频游戏的控制。

但此前收购的游戏公司规模毕竟有限，在游戏产业加速并购整合的今天，全球收入排名前十的两家游戏公司间的并购，必然引发监管对反垄断问题的担忧。截至目前，这笔体量、影响都堪称全球游戏界第一的收购案，已先后遭到美国、英国、欧盟、澳大利亚、巴西等多个国家地区监管部门的反垄断审查。

欧盟曾表示，微软可能会禁止其他游戏分销商上线动视暴雪的游戏产品，或增加其他公司销售这些游戏的条件，这最终将导致游戏产品的价格提高、质量降低、创新减少。

美国联邦贸易委员会 (FTC) 表示，微软对动视的所有权可能会限制竞争对手访问动视的最畅销游戏，从而抑制价值超过 2000 亿美元的游戏市场的竞争。

监管的担忧不无道理，若微软将动视暴雪的游戏作为 Xbox 独占游戏，并借此提供更多独家内容，则会导致索尼 Play Station 和任天堂 Switch 的用户流失。就如同国内电商平台限制商家入驻二选一，这类行为也必然导致侵犯消费者权益。

而在众多竞争对手中，索尼指责微软试图 “将许多消费者封锁在 Xbox 内”，并利用该公司的其他产品 “在云游戏发展的关键时期施加阻挠”；谷歌认为微软故意降低其 ChromeOS 设备上的 Game Pass 订阅服务的质量，担心其 ChromeOS 平台上的游戏将受到微软收购案的影响。

为了打消上述种种顾虑，推动收购案的顺利进行。微软先是对外放话表示不希望从别的平台拿走游戏，接着更有了实质性的让步，包括与任天堂达成协议，若收购成功，未来 10 年将把动视暴雪旗下的《使命召唤》引入任天堂的游戏平台；同意授权索尼以游戏订阅服务模式出售《使命召唤》游戏。此外，微软承诺在 Xbox 和 Valve 公司的 Steam PC 平台上同步提供《使命召唤》。

除了游戏领域，反垄断机构还担心微软借助收购后的规模优势打压操作系统、云计算等领域的竞争对手。

乾坤未定：微软能否续写好运？

按照流程，在 FTC 提起诉讼后，行政法庭将会举行听证，对案件作出初步判决。若对初步判决不满，控辩双方均有权上诉至联邦法庭乃至美国最高法院。

监管和竞争对手的反对并未动摇微软和动视暴雪对于推动收购的决心：动视暴雪称 FTC 的指控不实，微软表示将积极应诉，双方都对赢得诉讼充满信心。

事实上，作为一家国际软件巨头，微软的确不是第一次面临类似的指控和诉讼，美国科技行业最具里程碑意义的反垄断诉讼就是美国政府起诉微软。

为打压竞争对手网景的 Navigator 浏览器，微软在为电脑制造商预装 Windows 操作系统时，通过排他性合同捆绑销售 IE 浏览器，并因此便遭到网景公司及电脑制作商的联合投诉。

1998 年，美国司法部和 20 个州的总检察官联合起诉微软违反反垄断法。2000 年，联邦地区法官判决微软反垄断罪名成立，下令将微软分拆成浏览器和操作系统两个独立公司。面临灭顶之灾的微软随后在联邦上诉法庭提出上诉，并在次年赢得上诉。

该案最终以微软与美国政府在 2001 年和解告终，最终并未将微软捆绑销售的行为定为非法，也没有要求微软 “解绑”，但限制了微软向电脑制造商提出的条款。微软同意与第三方公司共享 API，并同意在未来五年接受一个监管小组不受限制的访问源代码和微软系统。

虽然微软看似赢得了这场反垄断诉讼的胜利，但其仍因捆绑销售在全球其他地区继续遭受反垄断审查和起诉。

回到微软对动视暴雪的交易，除了准备应对美国监管的起诉，微软还要等待欧盟和英国等其他国家市场监管部门的审批。截至目前，已有沙特阿拉伯、巴西、塞尔维亚等国监管机构已经批准该交易。此外，已有知识产权律师撰文指出，微软对动视暴雪的收购案还需向中国的市场监督管理部门履行经营者集中申报义务。

按照计划，这笔收购需在 2023 年 7 月前完成。如若成功，全球游戏市场格局将再次改变，腾讯、索尼将在游戏领域迎来一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如若失败，出于对中国市场的依赖，不必再美化财报的暴雪或许会重新考虑与网易的合作，《魔兽世界》国服玩家就不必承受因停服带来的不便。